烟村色浅——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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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柏树
作者：admin 时间：2015-04-07 浏览数：0
又是一个清明时节，明明昨天是火辣呛人的艳阳天，今天又无端飘起了小雨。老天的脸色说变就变，坐在汽车后座，听着车子的轰鸣，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，迷蒙的雨花打着旋儿，一个接着一个，飞速地滑过我的衣角。
雨水滑过身体，留下了刺骨的寒冷。
记忆中的我从未淋过雨，每每下雨天，我在校门口张望，就会看到一把伞，朴素的黑伞，挤开人群，将伞举得高高的，遮住我的头顶，伞下有一双消瘦但且宽大的手，和外公消瘦的脸。他总是默不作声地在前面走着，而我在他的伞下，小手紧拉着他的衣角，他的背影挺拔得像是一颗青青的柏树，而我像是跟在大猫身后觅食的小猫，小心翼翼地攀住了柏树长长的、青翠的枝干。
通常晚饭后，修了半辈子铁路的外公，总喜欢去铁路旁散步，“小猫”当然跟着。每当夕阳西下日落之时，废弃的铁路旁总会有两道影子，一大一小，一老一少。我总是懵懂地跟在他身后，一步一小跑，因为外公很高，步子很大，我很难跟上。外公放慢步伐，让我跟上，在黄昏下，青柏树的影子被拉得好长，而我踩在松柏树青翠的树冠上。
外公从来是严厉的，但晚风送爽的暮色中，向来严厉的外公也会同我讲几个故事。现在的我只依稀记得，讲得最多的，就是他和同事们在筑路工地上的事情，虽然苦，虽然累，但却是充实而快乐的。讲故事的时候，外公总是抬起头，身后温暖的灯光将他脸上的棱角慢慢融化。
春夏的夜晚，我起床喝水的时候，常见外公站在阳台上，屋外的树木桠枝都快伸进了阳台，那皱巴巴的树皮和他自己一般的苍老。外公身旁是青翠的枝叶，而他的身影像一棵柏树，但并不青翠，烛光映照出他的满头银丝，眼中照映着灯火阑珊的世界。
公墓很快便到了，我来到外公墓前，眼眉低垂，身后是园中青翠的柏树。雨丝落在祭奠的花儿上，绽开出另一朵水花，然后再打着旋儿沾湿了我的衣角。
我看向重重雨幕，那里有一个举着素色黑伞的老人，挺拔又脆弱地立在那里。
外公！我失声叫道，再放眼望去，哪里有什么老人。
只有一颗挺拔的青柏树。（吴雨蔚/文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