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到采写刘道清任务的时候，我正在处理一件烦心的事，对此次采写，提不起太多的热情。但是后来的采访，我“被教育”了。见到刘道清的时候，是在中铁二局五公司西成铁路三工区的一段路基上，此时已近下班时间。他背对着我，他的前面是两条并行的钢轨，坚强地向远方延伸。

    他的肤色是那种工地上常见的，几十年野外作业、日晒雨淋的黝黑。头上戴着安全帽，工作服外套着桔黄色的防护背心，别着防护员的袖章，手里拿着两支信号旗……他说这一身是防护员的标准装备。

    采访的过程很顺利，他虽不很健谈，但记忆力很好。他说他在工地上已经干了38年了，工地上大家叫他“老刘”。参加工作的时候坐火车从南宁到成都，要五十个小时，经常没有座位，有时会睡在座位下面。现在坐高铁，太舒服了。他修了两条，一条是兰新，一条就是现在这个西成，再几个月就要通车了，成都到西安只要四个小时。

    老刘说过两个月他就要退休了，他受过伤，按规定可以55岁提前退休，西成铁路是他最后一个工地，防护员是他最后的岗位。他17岁就参加了工作，那是在1980年8月，在柳黎铁路复线。受伤是在南昆铁路工地，一次在明山放“扩炮”，由于操作不慎，炸伤了面部和右手，至今隐隐作痛，那是1991年11月13日。他还在黎湛铁路、南防铁路、攀枝花炳草岗大桥、炳仁公路、兰新铁路工作过，当过开山工、代班员、领工员、修理工。尽管防护员工作是第一次做，但他说他接受过严格的培训。他翻开一个记录本，告诉我每条记录是什么意思以及防护员的工作流程。比如，焊轨车什么时间来的，是什么时间走的，比如防护人员用对讲机相互通知来车时的用语：“焊轨车经过27段，28段防护人员请注意来车”“28段已收到”。我问他如果对讲机叫不应下一段的防护员，该怎么办？他说，他会打手机。我问如果手机打不通怎么办，他说，他会举红色信号旗“拦车”……他有点得意地说，你难不到我，干防护我是专业的。他告诉我，他管的27段全长近4公里，每天要走两三个来回，近十多公里，每天走得脚痛，年龄大了，有点吃不消了。随身得带着一个大水瓶，因为防护员要守在工地，来回走动，清理道边的杂物，跟随小平车作业，不能回去喝水，吃饭也在工地。

    老刘去年10月份，他休假回家，开始办理退休的一些手续，只等今年人力部通知他退休。今年2月份，人力部给他打电话，说西成铁路工地上差人，工程线施工作业安全威胁大，需要防护人员。已经提前开始享受“钓鱼、带外孙”退休生活的他，又来到了工地。“来了就要干好，要给大家留个好印象”。“留个好印象”，老刘在与我的摆谈中，多次说起这句话。他说：领导说防护员中，我这段干得最好。这个“评语”，我在项目经理那里得到了证实。

    采访的第二天早上，老刘给我打来电话，要了我的微信号。我猜测他的意思是，想看看我写的稿子，可能他比较在意我把他写成了什么样子。我想象着也许一两个月后的某一天，老刘会在对讲机里这样讲“工程车经过27段，28段防护人员请注意……从明天起，27段防护任务由新同事接替。”但是我知道，老刘才不会如此煽情，也许老刘只是想在退休时，给单位领导、同事们留下一个敬业、负责的老工人的背影。（文/赵坦）

刘道清在铁轨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