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天使长  

德成拿起火篾，燕姿嘱咐两个孩子早点睡觉，便“吱呀”一声带上厢房门，两人匆匆往前屋走去。

走出正门台，德成又抬头看了一眼正前方的蛄山，发现那面峭壁，在黑暗中发着冷光，映得火篾都暗了一下，抖了一下，象是被莫名地吹了一口气，但空气却呆滞着，没有一丝风。

松龄家的黄狗狂吠了两声，随即停了，象是被松龄女人孩子凄厉的哭声淹没了。黑黑的村路上，数点火光跌跌撞撞向前屋靠近。

松龄死了！跟三哥一样，猝死，三十五岁。
松龄晚饭喝了半斤自酿的黄酒，饭还没扒拉完，便软软的要睡觉，来到床前一声不响倒下去，便断了气。
松龄躺在床板上，跟三哥死时，一模一样，很安详。女人已经哭出了房间，趴在了天井的地面上，哭声向整个天空散发出去。

燕姿站在松龄家门前，脚下一软，德成忙扶住她，坐在台阶上。燕姿没有哭，她突然转过头，直直盯着德成的脸，双手死死执住他的胳膊，随即又松开。

德成喃喃地说：“松龄，白天还在插秧。”

院里人多了起来，吵嚷声哭声响起一片。燕姿果断地站了起来，拉起德成，往松风水月走去，象是迫不及待。
燕姿走得很快，无声地流着泪，德成感觉到了她的悲伤。松风水月里空荡荡的，燕姿的孩子们已经灭了火睡下了，其余的人，都到松龄家了。燕姿把德成拉到猪栏间里，连猪也入睡了。她灭了火篾，一把搂住了德成。她不能哭出声音来，全身的力量被悲痛聚合在一起，猛烈地箍在德成身上，断断续续地挤出了几个不连贯的名字：

“德成，你，三哥！松龄！！”

德成一阵眩晕，埭川两岸的松涛，象得了一声号令，潮水一般哗地向村庄扑了过来。

2003/6/27